骆显

【鸣佐】梦

       宇智波佐助最近有点烦。

       普通十二岁的少年会烦恼些什么呢，新出的游戏机还没买到手,上次测验成绩不佳被下了最后通牒,还是喜欢的女孩子今天没有看向自己？　　

　　对宇智波家的小少爷来说，这些烦恼都离他太远了。幼时父母意外离世，本以为要和哥哥宇智波鼬相依为命，谁知哥哥被不靠谱的小叔拐去了自己公司，这几年来都鲜有见面。刚开始也有些埋怨，过了这么久，一切心思都掩盖在了日渐沉默的面容下，宇智波小少爷的名声也越传越远。　　

　　他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。或者应该说，那些女孩子追逐的眼光让他觉得很麻烦。谁又真正理解他呢，他想。大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，又在等着什么。

　　所以当他开始烦恼的时候，反倒有了种微微高兴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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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一次是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下午。同班里的男生们在球场上跑来跑去，女孩子围在场边欢呼。大概是太阳太刺眼，他眼前仿佛闪过一道金光，晃得眼角生疼，坐在场边的台阶上，就在温暖的阳光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
　　“Naruto——”

　　这名字多傻啊，佐助在心里想。怎么会有人给自己起食物的名字？他起先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，但暗暗思索，这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认识过一个“鱼板”的人，或者说，会用这种名字的人，本就不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吧？

　　“Naruto，你这个笨蛋！”

　　那声音不近不远，但就是捉摸不着。佐助心念一动，身体也似乎往前飘了几寸（没错，梦里他根本没有走路的感觉），眼前就仿佛剥开了一层细纱，一切都清晰起来。

　　他看见了。有几个高个的人正围着一个矮个儿小孩子。那孩子顶多六七岁，又瘦又小，穿着件皱巴巴的白色T恤，灰土和汗水在上面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。他用手臂胡乱地蹭着脸，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打量众人。

　　……这小子，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。

　　后来有没有梦到什么佐助已经记不清了。铃声响起时他被惊醒，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回教室，那头金发仿佛仍在眼前晃动。是个有趣的梦，他想。直到晚上无意间走进拉面店，面前被摆上了一大碗热气扑鼻的拉面时，他才感受到那个梦似乎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影响。

　　第二次梦到Naruto是在几天之后。他熟门熟路地顺着声音飘过去，这次正看到那孩子把双臂抱在脑后踢踢踏踏地顺着街道向前走。佐助从小就被教导吃饭走路的标准姿态，即使父母过世哥哥不在无人监督，他也尽可能遵照记忆里的去做，一方面是不想在偶尔回家的哥哥面前丢脸，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吸引哥哥注意，让哥哥赶紧离开那个一点儿也没有宇智波风范的小叔。这孩子简直就是宇智波佐助在世界上的敌对面——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地方是合乎礼仪规矩的。

　　不管怎么说，佐助对这个人很好奇。显然，这个人就是他梦境的主角，自己下意识就会关注他的一切。这条街道建筑风格很奇特，佐助从没有印象自己曾在任何地方看到过这样形状的房屋，而Naruto是这里的常客，眯着一双眼睛从店铺之间走过，把所有窃窃私语抛在脑后。前方有一间拉面店，那孩子停下了脚步，耸了耸鼻尖，脸上的六道胡须一样的纹路仿佛也跟着抖了抖，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情。

　　佐助被逗乐了。

　　他从梦里醒来，拧亮床头台灯按着额头思索。那孩子叫鱼板，也很符合一个荒诞的梦给人起名的规则——他果然很喜欢拉面。佐助不是没有做过像这样有剧情有背景还连续的梦，但往常多是哥哥拉着他向前走时柔软的手。过去曾有女孩来向他告白时羞红着脸说梦见两人在一起，他一向对这种梦嗤之以鼻，现在却真的因为一个臆想出的世界而不自禁微笑起来。

　　第三次时佐助开始感到烦恼了。

　　他不知道这样屡屡梦到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说明什么。那次梦比前两个梦都要长得多，他看到Naruto和他自己一样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——自己还有哥哥，而Naruto没有任何人——还看到了Naruto在这里并不受人欢迎，就仿佛带着瘟疫一般，走到哪里，原本亲切温和的人们都会露出惊恐的神情，偶尔甚至会有大孩子对他拳打脚踢。佐助在自己的梦里就像一团有意识的空气。他就仿佛在看一部电影，身临其境，电影中的其他人却意识不到他的存在。

　　犹豫再三，他给哥哥拨了电话。鼬很忙碌，但还是耐心听他说完了这三个梦，沉思片刻，让他去家里书房第二个大柜子的第三格架子里找书。佐助挂了电话，跑去翻了那本大部头出来，趴在书房的地毯上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。

　　“梦到一个从没见过的人……给对方起了个名字，对方和自己有相似的经历和相反的性格……”佐助咬住嘴唇，捻住页脚又翻过去几页，“这说明，我……？！”

　　他亲爱的哥哥大人的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，这分明是人格分裂的前兆。

　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，宇智波小少爷越来越烦恼了。他梦到Naruto越来越频繁，而那孩子在他的梦里成长得飞快，几个月里就长了好几岁，已经快到他耳朵的高度了。淘皮捣蛋，没规矩没教养，只知道通过恶作剧来吸引别人注意力，还有个“鱼板”这样没品味的名字，佐助拒绝承认这样的人是他自己潜意识里分化出来的人格。后来鼬特意询问过他查书的结果，他赶紧转移话题糊弄过去，做哥哥的温柔一笑不再追问，全把这当作弟弟进入青春期的小秘密。可是佐助却实实在在地越来越烦恼。

　　那个世界很特别。是的，他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地称呼梦境为一个世界了。Naruto和他的同龄孩子们跟佐助一样需要上学，可他们没有国文课程，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习投掷一种奇怪的铁制品，准确丢中靶子才算是合格（佐助又去查了鼬的书，书上说这说明他或许有点暴力倾向，气得他把书页压出了好大一道褶皱）；他们也没有算术课程，比较类似的是进行投掷距离、投掷力度的计算。毕竟是梦，佐助只是脑海里知道课程目的，不可能真的在梦里学这些闻所未闻的奇怪知识。他在回家路上偷偷拐去了国小附近的商店，买了自己真正七八岁时根本瞧不上眼的飞镖玩具，试着像Naruto的世界里那样扔过去。出乎他的意料，没几次尝试他就能做得很好，飞镖稳稳扎进代表靶心的红圈里。而在梦中，Naruto不管怎么样也没法把武器成功投到属于自己的那块靶子上去。

　　三好学生宇智波佐助，悄悄给Naruto起了个名字，吊车尾的。

　　吊车尾的Naruto绝对无愧于这个名字。他喜欢用笔瞎涂老师的画像，不喜欢用笔计算那些繁复的数字；喜欢用武器的尖在泥地里刻下Naruto六个大字，却不喜欢用来练习攻击的方法。有一次，佐助实在忍不了了，在Naruto扔武器时站在他后方，伸手捏住了武器的尾端，想要帮他投向正确的方向。可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的那一刻，整个世界都蓦地一颤，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，吓得佐助赶紧松开手。

　　真是奇怪啊。书上说，任何分裂产生的新人格有自己的人生经历，往往会想要抢夺主人格对身体的掌控权。可是那一刻，他分明感受到，如果自己不松开手，整个世界都会破碎消失。

　　他舍不得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，也舍不得这个傻乎乎的吊车尾。虽然他笨，还总是嚷嚷着要成为那个世界最厉害的人……佐助想要看到他长大，看到他未来的人生。

　　他开始有些期待Naruto和梦了，尤其是在某次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小河之后。这果然是他的梦，那条河简直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地方，符合他的一切想象。Naruto喜欢在一片草地上玩球，没多远就是宁静的河滩。坐在木板搭成的岸边，双脚垂下正好落在水面，能感到轻缓的波纹在脚底淌过。岸边的矮树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轻响，河水面上波光粼粼，火红中闪动着一片片金光，温柔得像小时候躺在窗边的摇椅上，在母亲的歌声里沉沉睡去。

　　不能碰到也没什么不好的。Naruto如果在上课，他就坐在后面心不在焉地转笔。如果在和别人一起玩球，他就去小河边自己的老位子。日子渐久，Naruto都快要和他一般高了。

　　他想，只有Naruto，只有Naruto和他是一样的。在此之前，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明白孤独，只有自己和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，互不接纳。可Naruto又和他不一样，他选择用沉默来面对世界，而这个笨蛋吊车尾的，这个超级大白痴，竟然还想要和那些厌恶他的人一起玩，就算屡遭唾骂，也从没有放弃渴望。佐助常撞见他被人责骂甚至殴打的场景，这种苛难是毫无来由的，仿佛“Naruto”这个存在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发泄怨愤，将生活中的种种不幸施加在瘦弱的金发男孩身上。一开始佐助会避开这样的场面，后来总忍不住远远缀在后面，看着他的朋友像一棵细小的杨树，在阳光里闪闪发光，无论如何也能挺直腰杆。

　　没错，他承认Naruto是他的朋友。

　　“喂，井野，你有没有觉得佐助最近变得爱笑了啊？”

　　他听到了后排女生压低声音的嘀咕，愣了片刻，默默摸上自己的嘴角，那里竟然正挂着一个真真切切的笑意。

　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他竟然有点羡慕那个Naruto存在的世界，想要到那里去生活了。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佐助耸然一惊，如果Naruto存在一点儿次人格的自觉，大概就会想方设法来到这边他意识清醒的世界，代替他的存在。可是理智上这样知道，情感上却忍不住耽于美妙的梦境，总想着能继续这样看着Naruto就好，看着他继续这样喧喧嚷嚷地活下去，即使成不了英雄也无所谓，只要能一直笑着……

　　——那大概是宇智波佐助无法想象却有点羡慕的另一种活法。

　　那天夜里，这个奇妙的梦第一次出现了佐助掌握之外的事。Naruto抬手擦过额角的汗，逆着光回过头，那双蓝色的眼睛直直望着佐助的方向，就好像真的能看到一般。

　　“我知道你在这里，我早就知道了。你是谁？”他对着佐助伸出了右手，那只手刚摸过落满灰尘的秋千架，指腹和掌心都满是灰。Naruto也注意到了这点，脸涨得通红，收回手来在背后的衣角上蹭了蹭，又赶紧锲而不舍固执地向前伸了出去。

　　佐助吓得从梦中醒了过来，一背冷汗。

　　他的人格分裂症状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？

　　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Naruto真的逐渐意识到了他的存在。他会在独处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说些自己的事，似乎笃定佐助一定能听到。前两天终于投中了靶心，老师高兴得奖励他请他吃拉面；老爷爷来学校看望大家，他艳羡地偷偷伸手摸了摸那身白色的袍子；班里有个女孩很可爱，他觉得看到她时就会心跳加速……

　　“这个白痴吊车尾的……”佐助看着对方冲着自己的方向比比划划手舞足蹈，忍不住想扶额叹息。那些事情有的是他跟在Naruto身后看着他做的，有的是他不在的时候。而毫无例外地，Naruto只会告诉他好的事情，从不把那些被人欺凌嘲笑的泪水向他倾诉。

　　书上说，他这种情况应该尽快去看心理医生，避免人格越发成熟。可除了Naruto，他再也没有这么奇特这么傻的朋友了，内心深处总想拖延不得不解决这问题的那一天。

　　那一天来得出乎他意料的快。

　　那个午后，Naruto像模像样地对他招了招手，带他攀上了仿佛那个世界背景板的巨大岩石。石上有着明显人工雕琢的痕迹，从左至右依次是四个成年男人的脸容。他们沉默地垂头俯瞰着这片大地，仿佛悲悯地望着这世界中每一个人的生活。

　　“未来我也会被刻在这里！”Naruto盘腿坐在最后一个男人的头顶上，洋洋得意地对着天空伸开手臂，“我喜欢泡面，喜欢老师，喜欢Sakura酱，但是最喜欢的果然还是你啊我说！我想让一直陪着我的你也看到我被刻在这里的那一天！”

　　啊啊，把自己的蠢脸刻在石头上有什么好的……佐助嗤笑了一声，心里却微微一动，学着对方的样子坐下来，让岩顶的风撩过自己的发顶。如果有这样一个梦想，似乎也不赖，那就姑且相信他吧。

　　“喂，Naruto！你在那里干什么！”

　　两个身高相仿的少年都探头望向岩下，不知什么时候，那里已经围上了一大圈人，气氛和岩上完全不同。

　　“那个小怪物，竟然爬上了大人的岩像！”

　　“太不守规矩了，果然是没教养的怪物……”

　　“必须惩罚他，我们已经忍了他十二年！”

　　Naruto摸了摸后脑勺，顺着岩壁爬了下去，佐助跟着轻轻地飘在后方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人把他的朋友围在中间。

　　“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，好可怕……”

　　“难道他把村外的什么别的妖物带进来了吗？”

　　几个人朝着后方走来，虚张着手臂试图触碰到点儿什么。一直垂头丧气听着数落的Naruto却突然挣扎起来，像头小兽一样，龇牙咧嘴地挡在佐助的方向：“不准你们碰他，他是我重要的朋友！”

　　“喂，那里明明没有人吧……他果真被迷了心志吗？”

　　“他就在这里啊我说！我知道，他一直陪着我！”

　　“别废话了，要我说，不用通知大人，把这个怪物杀了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！”

　　“听我说话啊你们！”

　　几把佐助曾在投掷课上见过的武器被那几个人掏了出来，没见他们做什么瞄准的动作，就随着破开空气的锐响朝着Naruto的手脚直飞过来。金发少年的蓝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，胡须像猫一般颤抖了两下，腿一软，整个人跌落在地上。

　　“咳，你快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奇怪武器插进少年身体，肌肉一阵抽搐，指尖抖得像河滩边那棵树上最细嫩的枝杈。

　　“我说你快逃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锋利的前端闪着寒光，划破了少年的胸口，大团血光随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迸溅出来，染得那身一直被佐助嫌弃的橙色运动服越发刺眼。

　　“我可是，要成为……的人…怎么会…在这里倒下……”

　　佐助攥着拳头走过去。

      真奇怪啊。他明明只能飘来飘去，现在却真的有了沉重的步伐，仿佛每一步，都需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迈出。

　　一步，又一步。

　　他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，到了最后，几乎是奔跑了起来。趁着众人间的空隙钻进去，一把抓住金发少年的肩膀，把对方按在自己怀里。

　　“吊车尾的，我……”

　　他的话没有说完，整个世界就像一块被打碎的玻璃，从正上方开始，一点点崩裂开来。清淡的天光，雪白的云，刻着陌生男人脸容的巨岩，奇怪造型的房屋，瓦片和玻璃，甚至是周围凶神恶煞的成年人们……全都碎成了一片片，落在两人的周围，有的砸在了佐助的背上，顺着他的身体融成一道道流光，把整个世界映得雪白。

　　啊……我终于，抱住了我的太阳。

       好温暖啊，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温暖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   吊车尾的，只要你想就能做到，我一直都相信你啊。

       遇到了你，我的人生才终于完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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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佐助——”

　　“佐助，快醒醒，伊鲁卡老师进来了哦。”

　　他揉了揉眼睛，撑着额头坐直，一时不知身在何处。手指攥紧再松开，那少年衣服上的潮湿温热仿佛还在指间，粘粘连连，让人作呕。

　　“……我没事。”他摆了摆手，转头望向窗外。这是一个和第一次梦见Naruto时一样晴朗的好天气，唯一不同的，大概是他再也不会有困扰了半年的人格分裂的担忧了。

　　“今天开始，班里转来了个新同学，大家要好好相处哦。”脸上有一道深刻疤痕的男人微笑着走上讲台，“来，做个自我介绍吧。”

　　“大家好啊我说！我叫漩涡鸣人，喜欢的东西是泡面，更喜欢老师请我吃的拉面！讨厌的是等泡面泡好的三分钟，兴趣是品尝各种各样的泡面。梦想是超越最厉害的人！”

　　黑色的眼睛猛地转过来，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上，渐渐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来。

END.

昨天过生日，很高兴在这一年的末尾喜欢上这几个人，突然萌上赤道cp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，假装自己是文手想写点儿东西表达喜欢……太久没写作文了果然无比艰难orz写了一天才憋出这么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，以让自己爽为目的，没有文笔和情节可言。

小少年之间的恋爱真好啊，作为老阿姨感受到了年轻的活力与冲动。新的一年会更喜欢你们，比心